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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6章 次奧,都不是一般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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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雲散去,皎月當空。

雨後的空氣中,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,佛寺大殿被大火籠罩,火光熊熊。

山賊已經退走了,留下遍地屍骸。

劉闖等人便坐在一輛大車上,看著四處忙碌的人們。戰事結束,但還要進行收尾的工作。清點屍體,查探傷亡,列出名冊……此次麋家商隊共派出一百三十名護衛,另外還有一百多個民夫和馭手。一場血戰之後,護衛死傷過半,民夫和馭手更死傷近八十人,可謂慘重。

護衛死了,記下名字,屍體埋好也就是了。

回去後查看這些護衛的家眷,給些錢帛便算了結……可民夫和馭手死傷這麽多,就變得非常麻煩。

車馬誰來驅趕?

貨物誰來裝卸?

一系列的事情,都需要麋涉來解決,讓他手忙腳亂。

“已經派人前往曲陽通知,最遲天亮,曲陽那邊就會有人來接應。”

麋涉愁眉苦臉,看著那些車仗垂頭喪氣。這次行商,本想在麋芳二老爺面前表現一下,卻不想鬧出這麽大的差池,讓麋涉也有些惶然。他走到車旁,坐在車板上,哭喪著臉和劉闖說話。

經過這一戰,麋涉不敢再小覷劉闖。

以前,總以為劉闖膽小如鼠。可方才大戰的時候,劉闖哪裏有膽小的樣子,儼然就是一個殺神。

死在劉闖手中的山賊,近三十個。

這若是放在軍中,至少也是個隊率的功勞。

麋涉對劉闖的態度,隨之發生了變化……他看得出來,憑劉闖這一身武藝,定能搏出一個功名來。而劉闖雖說是靠著麋家吃飯,但畢竟不是奴仆,也非僮客。自由身,沒有束縛,將來的成就,誰能知曉?所以,麋涉更不想去得罪劉闖,言語中除了客套,更多了幾分敬畏。

“那些賊人,弄清楚是什麽來路?”

劉闖把玩半截蛇矛,片刻後扔在地上。

這半截蛇矛,就是他那支鐵脊蛇矛。一場大戰之後,蛇矛已斷為兩截,無法使用。

鐵矛太硬,缺少韌性,特別是在戰場上和對手硬碰硬的話,很容易折斷。真正的好槍好毛,大都是用特殊的樹木作為槍桿。到後世,鐵槍鐵矛逐漸被淘汰,被木制大槍慢慢取代……

不過,好的槍桿,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夠制成。

比如唐代最為著名的馬槊,以柘木最佳;而至明清兩代,制作槍桿的最佳材料,則是牛筋木。劉闖家裏那桿大槍,便是以牛筋木制成,據朱亥說,其制作工藝精湛,當世少有可比。

在這場大戰前,劉闖對兵器的重要性還不清楚。

但經過了這場血戰後,劉闖算是明白了,在這個時代,一支趁手的好兵器,是何等的重要。

要盡快突破瓶頸,練成蒼熊變!

劉闖暗自下定決心,必須盡快提升實力,方可以真正掌握那桿盤龍槍。

麋涉道:“是羽山賊。”

“哦?”

“方才抓了幾個活口,已問出來歷,卻是羽山賊。可惜,沒問出他們為何要偷襲我們……那幾個都是小嘍啰,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。只說是得了命令,在這裏偷襲。可能那兩個頭目清楚一些,可惜被你和裴老大斬殺,也無法問出口供。”

山賊頭目下令攻擊的時候,只有劉闖裴紹四人在山門旁。

所以麋涉也沒有聽清楚山賊頭目的喊話,故而更不知道,這裏面還有一個什麽‘太子’存在。

劉闖倒是聽說過羽山賊,那是一夥強盜。

因聚眾羽山,故而得羽山賊之名,據說有數千人之眾,在東海郡頗有實力,是僅次於郁洲山海賊的一股力量。

羽山,位於朐縣境內,同時也是東海郡最高峰。

其橫跨朐縣和郯縣兩地,但卻從沒有聽說過,他們對麋家動手。

一直以來,羽山賊和朐縣、郯縣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,而朐縣和郯縣則因為兵力不足,所以也沒有出兵鎮壓,形成一種潛在的默契。可現在,羽山賊竟然對麋家商隊動手了……

而且是在明知道是麋家商隊的情況下動手,不免讓人有些驚訝。

這羽山賊,想幹什麽?

同時,劉闖也有些奇怪,他和羽山賊從沒有交集,為何那羽山賊口中的‘太子’要對付他?

羽山賊所說的‘太子’,會不會就是闕天子餘孽?

此前闕天子餘孽就曾陷害劉闖,甚至還派人刺殺劉闖……這裏面,信息量似乎很大。

可細想過來,劉闖實在是想不起來,他何時得罪過闕天子餘孽,亦或者那所謂的羽山賊。劉闖以前膽小怕事,從不與人爭執。這樣說起來的話,就更不可能和那闕天子餘孽有交集。

而自劉闖重生以來,除了在馬場和宮黎發生過爭執外,便是在淮陰與步家五虎交惡。

步家五虎,是淮陰老牌望族,哪怕是沒落了,也不太可能成為闕天子餘孽。若真是如此,恐怕陳登第一個不會放過步家,怎容得步家在淮陰囂張跋扈?不是步家,那就剩下宮黎了。

但宮黎是麋芳的親戚,麋家現在一心想要投靠劉備,又怎可能和闕天子餘孽有牽連?

這件事,真的是越來越覆雜。

劉闖輕聲問道:“麋管事,那羽山賊一直盤踞羽山嗎?”

麋涉一怔,想了想之後搖頭道:“那倒也不是……早年間我從未聽說過羽山有山賊出沒,好像是興平元年,曹孟德兵發徐州退兵之後,這幫山賊才占居了羽山,此後便一直盤踞在那裏。”

興平元年?

也就是公元194年嘍!

劉闖努力回憶,這公元194年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。

曹操伐徐州,陶謙向劉備求援,而後劉備到了徐州後便一直沒有離開過……而曹操伐徐州的原因,據說是其父曹嵩途經徐州時被陶謙部將張闿所殺。後張闿率部不知去向,更引發徐州戰事。

闕天子闕宣,張闿,太子……

劉闖突然間打了個寒蟬,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古怪的念頭:莫非那羽山賊,就是闕天子餘孽?那那羽山賊的頭目,就是殺害曹嵩的張闿?

記得黃召曾說過,張闿曾是闕天子部曲,後歸順陶謙。

若張闿是個忠義之人,倒是很可能會為闕宣報仇。但陶謙當時掌控徐州,是朝廷冊封的徐州牧,一方諸侯,絕非張闿可以對付。於是,張闿便殺了曹嵩,驅虎吞狼,想要為闕宣報仇。

之後,陶謙實力大損,張闿便盤踞羽山,號羽山賊!

如果這麽推斷,倒是可以解釋清楚。

不過,不管羽山賊是不是闕天子餘孽,劉闖更在意的,還是那個‘太子’。

他,為何要殺我?

“麋管事,我記得宮黎好像也是這兩年投奔二老爺的吧。”

“哦,是興平元年……我記得非常清楚,當時大老爺和二老爺在下邳聽命,宮黎少爺帶著一封書信,還有十幾個護衛前來投奔。宮娘子原本是泰山郡人氏,早年嫁給二老爺後,就和家中失去了聯系。當時宮黎少爺投奔時,宮娘子還很激動,專門派人前去下邳告之二老爺。”

難道說,宮黎就是‘太子’?

想當初自己出獄後,和麋繯一同前去馬場。

劉闖根本就不認得宮黎,可是那宮黎卻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的,跑過來尋劉闖麻煩。

後來,宮黎被劉闖打傷,更被劉闖打死了一個管事。

若不是當時一個名叫張承的管事出面阻止,說不得事情會鬧得很大……

張承,張闿,宮黎!

劉闖有一種直覺,他捕捉到了這其中的關系。

如果宮黎是闕天子餘孽,甚至有可能是闕宣之子的話,那太子之名,倒也說得過去。麋涉也說了,當初宮黎來投奔麋家,就是靠一封書信。而麋芳妾室宮娘子,和家族失散多年,根本不認得宮黎。

假設一下,宮黎確有其人。

但是在途中被羽山賊所害,而後闕宣之子憑借那封書信,冒名頂替前來投奔麋家……那所有的一切,就可以解釋的清清楚楚。

至於宮黎為何要找劉闖的麻煩?

不重要!

重要的是,宮黎冒名頂替投奔麋家,所為何也?

劉闖的腦筋飛快轉動,設計出各種可能來……不過,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測,沒有證據又有何用?

對了,那個黃召又是什麽來歷?

張闿是闕宣的部曲,恐怕沒多少人知道,偏偏這黃召知曉!

此人神秘出現在朐縣,身上有許多疑點,讓人不得不認真思索。

黃召,何人?

麋涉不可能一直陪著劉闖,說了兩句之後,又跑去忙碌起來。

這時候,卻見裴紹帶著裴煒和常勝二人來到劉闖身邊。三人也不說話,就靜靜看著劉闖……

“你們幹什麽?”

劉闖被裴紹看得有些發毛,忍不住發問。

裴紹與裴煒常勝二人使了一個眼色,兩人立刻退到兩邊警戒,裴紹則一屁股坐在劉闖身邊。

“你,猜出我的來歷了?”

劉闖長出一口氣,一臉苦笑,伸出手指了指裴紹脖子上那根黃色頭巾。

“裴老大,我知道你是個有信仰的人,可你也不用學那些和尚道士一樣,表現的那麽明顯吧。你看你脖子上的黃巾,還有奴心和伯林脖子上的黃巾……蒼天已死,黃天當立!裴老大,我又不是傻子,又怎可能看不出你們是太平道的信徒?對了,亥叔難道也是太平道信徒嗎?”

劉闖說的很隨意,倒是讓裴紹放了心。

他解下脖子上的黃巾,臉上露出一抹回憶之色。

半晌後,他輕聲苦笑,把黃巾揣進懷裏,而後叫了一聲裴煒和常勝,“把太平巾收起來吧,以後貼身放好就是,莫再系在身上。回去以後,讓大家也都解下太平巾……他娘的,連孟彥這混小子都能看出端倪,大家以後還是收斂一些,免得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,聽到了嗎?”

裴煒和常勝一怔,立刻把脖子上的黃巾解下。

原來,這玩意兒叫太平巾……看起來,還是太平道信徒獨有的一種信物呢。

劉闖笑了笑,沒有再去理睬。

裴紹則輕聲道:“既然你看出來了,為何不去報官?”

“好端端,我報什麽官啊!”劉闖一臉不可思議之色,看著裴紹說:“你們對我又沒有惡意。再說了,有亥叔這層關系,我也不可能跑去報官。反正,你們不害我,我管你們的來歷?”

“我叫裴元紹!”

噗……

劉闖喝了一口水,卻因為裴紹這一句話,一下子噴出來。

裴紹,裴元紹?

三國志裏沒有裴紹的記載,可是三國演義裏,確有他的登場。不過,他不是應該呆在汝南嗎?三國演義中,關二哥過五關斬六將,千裏走單騎,在碭山遭遇山賊攔路。關二哥斬裴元紹,收周倉,古城與張飛相會,後來又在碭山和趙雲相逢,最後保劉備入西川,建立蜀漢。

裴元紹,是趙雲的馬仔。

雖然沒有真正登場,但也算有名有姓。

難道裴紹,就是那個被關羽斬殺的倒黴蛋,裴元紹嗎?

“你這算什麽意思。”

裴紹一臉不快。

我這麽鄭重其事的自我介紹,你卻一口水噴我臉上,算什麽事情?

劉闖連忙擺手,“抱歉抱歉,只是想到了一些事……不是有意噴你!對了,你既然叫裴元紹,怎麽又改名裴紹?”

東漢年間,雙名為賤,單名為貴。

也就是說,裴元紹這個名字,其實是一個賤名。

裴元紹眼睛一瞪,“我若不改名裴紹,豈不是暴露身份?”

呦!

看起來裴元紹在黃巾軍裏,也算是一個人物。

不過大哥啊,你帶著一根太平巾招搖過市,也就是朐縣便宜,鹽水灘更是一幫子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,所以沒有人理睬。若不然的話,就你那根太平巾,和自報家門又有什麽區別?

掩耳盜鈴耳!

不過這些話,劉闖自然不會說出來,擡手示意裴紹繼續。

只是好不容易才醞釀出來的心情,被劉闖這一口水噴的……煙消雲散。

裴紹擦了把臉,指了指裴煒,“奴心原本是張曼成張大帥麾下黃巾力士,後張大帥戰敗,奴心便投奔青州我的帳下;伯林則是豫州雒陽人氏,本是我太平道雒陽道大帥馬元義的外甥。因唐周告密,馬帥舉家被殺,伯林父子逃奔潁川,後跟隨波才舉事……皇甫嵩火燒長社,伯林父親戰死,伯林便隨潰兵流落青州,投到渠帥帳下。至於我所說的渠帥,想必你已猜出。”

次奧!

劉闖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。

還都是名人……張曼成,馬元義,波才,皇甫嵩!

直到此時,劉闖才真切的感受到,他距離三國歷史,竟然是如此接近。

此前雖說有麋繯在,可是劉闖對三國的感受還不是那麽真切。麋芳在朐縣不假,和劉闖沒有任何交集;而此後陳群也好、陳登也罷,包括步騭在內,也都是匆匆錯過,沒有進一步接觸。

說起來,劉闖最親近的人,居然就是眼前這三個家夥,還有朐縣的朱亥。

黃巾軍有張角三兄弟一手打造,有南北之分。

南方大帥,便是張曼成;北方大帥,似乎叫做張牛角。

大帥之下,為渠帥;渠帥以下,稱小帥。據說黃巾軍最興盛的時候,有三十六路渠帥,一百多路小帥。

朱亥,竟然是這三十六路渠帥之一。

而裴紹,很可能就是那一百多路小帥中的一個……

黃巾起義失敗之後,三大將軍故去,南北大帥戰死。三十六路渠帥死的死,降的降,活下來的沒有幾個。

朱亥是渠帥嗎?

倒真是出乎劉闖的意料之外。

這麽說的話,朱亥至少應該有些名氣才對,怎可能默默無聞?除非,這‘朱亥’之名是假名。

‘亥’……

三國時期,有名有姓,名字裏有一個‘亥’,同時又是黃巾將領的,似乎只有一個人符合。

劉闖看著裴紹,輕聲道:“亥叔,可是假名?”

“啊?”

“好了,你不說就算了,我回去之後,自會詢問亥叔。其實,你就算不說,我大概也能猜出一個端倪。亥叔來自青州……我想他的真名,應該是叫管亥。”

噗通!

裴紹一屁股從車板上掉下來,坐在地上,露出驚駭之色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好了好了,你不用回答……裴老大,要說起來你也算是一方豪傑,怎地這麽沈不住氣呢?你就算不承認,看你這表情,我也知道我說對了!”

“可是,可是……”

裴紹有些結巴了!

他實在是想不明白,劉闖是怎麽猜出的答案。

據他所知,劉闖雖不是朐縣人,可自從來到朐縣後,就沒有再走出朐縣一步。他也不是什麽書香門第,就是一個普通百姓。問題是,一個普通百姓,又怎可能一下子猜出朱亥身份?

這家夥,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來頭?

也許是劉闖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實在太大,讓裴紹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,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。

而劉闖自己呢?

也被這推測出來的答案弄的心煩意亂。

亥叔,竟然是管亥……三國演義裏,管亥曾率數萬黃巾圍攻北海,北海太守孔融求來劉備援兵,管亥被關羽所殺。但在三國志裏,管亥並非關羽所殺,而是率部離去。可不管怎麽,這都是一個能統領數萬人馬,更可以和關二哥交手幾十個回合的猛人,怎會出現在朐縣?

一時間,劉闖也糊塗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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